像天籁？是地气？像风声？是云影？像水光？是山色？……
　　所有“似与不似”的描述和“是与不是”的判断，都无法对张肇达的时装和绘画作出完整、深刻、恰当的言说。
　　无论在时装设计上还是在绘画创作中，他所作出的跨领域、超边界的艺术努力总是带给人们强烈的心灵震撼。那么多不太和谐的造型元素竟然能如此完美地协调起来！那么多无法回避的视觉谜团竟然能那样轻松地化解殆尽！
　　怪不得，人们为他的艺术大吃一惊之后，又产生了这样的疑虑：“难道我们更需要一种系统论的思维了？”
　　是的，他超越了艺术门类的界限，超越了艺术媒介的局限，超越了艺术时空的限定，超越了艺术思维的限制。在他的世界里，艺术无边界，艺术能融通。
　　可以说，他的时装设计展示出平面涂绘与立体塑造的和谐共生，而他的绘画创作显现着中国水墨与西方油彩的浑然天成。他肆无忌惮地在布料上进行立体的叠加堆积，且恣肆纵横地在纸布上进行平面的泼墨泼彩，试图瓦解艺术形式的壁垒，也企图抵达人类心灵的堂奥，最终实现多系统的圆融和无边界的超越。
　　真是“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
　　凭谁问：有形之外是何形？风云之际呈何态？
　　因此，面对张肇达的艺术，我们只能用心去领悟，用思去梳理……
　　一、东方神韵
　　张肇达近几年的时装设计和绘画创作流溢出强烈的东方文化神韵和浓郁的中华民族情韵。这是他跨入21世纪后在艺术道路上的方向性变革。此前，他似乎很在意西方的审美感觉。那时，他几乎浸泡在西方的时尚文化之中。正在家乡的一家刺绣厂里忙碌着的他，很偶然地被欧美的几位设计师看中，又很幸运地为一家世界性财团所赏识。美国纽约高级时装大亨赫伯德、法国著名时装设计师艾丽斯、香港时装之父莫侃特等对他进行了现代商业背景下的设计训练，有意将他培养成能与世界接轨的时装设计师。训练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由专人教他欣赏世界名画，让他了解现代服装诞生前后的文化背景和绘画流派；第二阶段由导师向他讲解迪奥、阿玛尼等人的成功经验，让他阅读世界时装大师的传记和作品；第三阶段，导师们拿给他许多时装杂志和时尚信息，让他记住时装刊物上的各种款式，并默写国际上最顶级设计师四年里所有的发布会作品，培养他捕捉设计灵感和吸纳流行信息的能力；第四阶段才是学习设计和画设计图。这种历练使他体验了国际时尚的冷暖，并站在世界大师的肩膀上与国际时尚同步。从1985年底起，他就先后为OLEG•CASSINI、BLACK•TIME、A•J•BARJ、LAYCE•DESIGNS等设计高级时装。他能很好地将创意做成品牌并变成财富。1991年他所创立的“MARK•CHEUNG”品牌进入欧美市场。当时的巴黎《欧洲时报》称赞他的设计已闯入世界名贵时装行列。连续好几年，他设计的礼服、婚纱、套装，每年都有近百万件的海外销量。随即他也就获得了不少荣誉：l995年被评为首届“中国十佳服装设计师”；1996年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二十一世纪东方之星——中国服装设计师优秀代表”荣誉证书；1997年获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颁发的首届“金顶奖”；l998年任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副主席；1999年被国家文化部和国务院新闻办选中，出任“中华文化美国行”服装艺术总监……
　　但他并没有被这些成绩和荣誉冲昏头脑。此后，他深刻地意识到，以美国代表的后工业时代的文化、以欧洲为代表的文艺复兴时代一脉相承的贵族文化以及中国的新东方主义文化至少应三足鼎立。而近百年来，中国的经济和文化并没能与世界共同繁荣。这种错位势必造成中华文化血脉和民族精神的虚弱。中国有着几千年的文化沉淀，我们应该用东方文化的思维方式和艺术方法建立自己的服装品牌以获得在国际时尚界的尊严。简单的糅合和外来的嫁接不可能强化东方的文化血脉和精神力量。张肇达早在1995年就开始通过时装和绘画的探索来寻找东方的文化精神和艺术方式。他阅读《易经》和《佛经》，甚至学习风水和算命。到了1999年，他在云南看到中国的一些古代文物，看到结婚和藏礼时穿的衣服，从中他找到了一种东方感觉。因为学佛，他给自己许了个大愿：期望从2002年开始到未来十年，创作出一些具有东方情韵的作品。
　　实际上，在张肇达的内心深处早就埋下了东方文化精神的种子。他从少便随爷爷习武，有幸在岭南派画家黄霞川的教诲下学习中国画，又随画家谭雪生和徐坚白学习油画，不仅打下了坚实的艺术基础，而且培养了丰富的东方情趣。在西方文化的强烈反照下，孕育在他心灵深处的东方情结便日益强大起来。
　　《道德经》中有言：“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张肇达从东方文化中领悟到深刻的文化精神和思想智慧，借助时装与绘画两种审美方式营构出一个玄妙莫测的艺术时空。尽管时装和绘画属于两种不同的艺术门类，各自按不同的法则出牌，也以不同的媒介传情，但都显现出张肇达用心灵对东方文化的感应和思索，都体现着他用智慧对动静艺术的融合和统摄。
　　浩瀚的大漠、柔美的江南、神圣的西藏、奔腾的黄河、威严的紫禁城、绚丽的西双版纳等等音符在东方大地上谱写出气势磅礴的自然华章。它们蕴含着独特的东方情韵，也积聚着浓郁的民族情结。这一些物象不仅构成了中华大地上的自然风景，而且构成了中华文明的文化景观。它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张肇达艺术天地上奔流不息的灵感源泉，浩浩荡荡地流泻在他的时装设计和绘画创作中。
　　二、恢宏气势
　　张肇达的时装秀场和架上绘画所具有的恢宏气势，总是带给人们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强烈的心灵颤动。难怪，他的时装秀场常常作为历年中国国际时装周的压轴演出，他的绘画展览也往往引来各路新闻媒体的强烈曝光。这种恢宏气势，“大”而言之，就是一种文化创意，是一种国家气象或民族景象的表征；“中”而言之，就是一种审美追求，是一种人生气度或生命气魄的标举；“小”而言之，就是一种艺术立意，是一种创作意向或艺术定位的注解。
　　清代的方薰在《山静居画论》中说过：“作画必先立意以定位置，意奇则奇，意高则高，意远则远，意深则深，意古则古。”无论时装设计还是绘画创作，张肇达都非常讲究高远的立意。那丰富多彩的层次、浓墨重彩的意象，流动着音乐般的节奏韵律，宣泄出大自然的博大精深；那变幻无穷的光影、扑朔迷离的色彩，透射出浩荡深邃的神韵，营造出玄妙悠远的意境。这一切也正是那种恢宏气势的具体显现。
　　就拿“黄河”主题时装来说，人们不难感受到他立意的高远。他试图以恢宏的气势托出中华民族的厚重文化。《汉书•沟洫志》把黄河尊为百川之首：“中国川源以百数,莫著于四渎,而河为宗。”在张肇达看来，民族的悠久历史早已把这条流经中华心脏的浊流升华为圣河。为了表达黄河文化的厚重,他动用了许多民间舞蹈、红军风情等文化元素以及红色歌曲、陕西民乐等音乐组合。“黄河”主题时装秀完全突破了过去时装设计单纯从日常穿着来表现的俗套,而赋予了时装以文化、历史乃至于政治的内涵。这些年来，他的时装设计所追求的艺术目标就是要把山川穿在身上，裹出民族的风华。
　　而这样的恢宏气势，并非常人所能为。创作者必须拥有博大的审美心胸。人们尊称张肇达为“设计大师”。“大师”之“大”首要的在于超越常人的气魄和度量。就个人秉性而言，张肇达身上熔铸着建安风骨、魏晋风度和盛唐风华。这致使外在的他经常显得洒脱自然而事无羁绊，又使得内在的他总是激荡着悠长的东方情韵和宽宏的民族情怀。就拿进餐这样的日常小事来说，他毫不忌讳地自顾自地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地大口吃完，而后阅读书刊，根本不去顾及别人是否还在进食。哪怕是重大的艺术活动，其繁琐的程序也被他大刀阔斧地简化成短短的十分钟，随后便消失于人群中，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言说，因为他要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倾注在生命的重心。他穿行在天地之间，蒙养内心的浩气。他沉迷于无眠的午夜，挥洒着自由的情感。也因此，他的画作尺寸都比较大，笔法都很自由，几乎没有章法可依。他任凭水墨和油彩跟着他的感觉和思绪，流淌在他心灵的黄土地上，荡漾着“大江东去”式的磅礴情怀。看来他所谓的“心情不好时才画画”实际上就是换一种方式去敞开心境。甚至包括他喜欢旅游的行为，也是对恢宏气势的一种求取。
　　古人有言：“欲从世间万物而学之，正当汗漫九垓，历游四宇，读无字之书，方得真谛”。张肇达走南闯北、穿古越今、上天入地，就是为了“揽山川之胜，养大道于胸”。沉默的山川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宽广的胸襟和高贵的气质。“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他不断地从洪荒宇宙、自然天籁间妙悟到生命的智性和精髓，挥洒出令人惊叹的神来之笔。他的每一件时装张扬却也含蓄，每一幅绘画雄浑而又蕴藉。他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绝妙技法是对东方文化“以有形载无形，以无厚入有间”方式的最好诠释。在他的灵府里，天地万物便如宗炳的《画山水序》所言“万趣融其神思”。那些流动的意象和磅礴的激情，也就营构出物我交融的境界。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他的艺术所散发出来的悠远的神秘和广袤的深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引领人们走进一个超越客观实体的恢宏世界。
　　三、抽象语汇
　　张肇达的绘画堪称“内心的风景”，呈现出形态抽象化、格调东方化的审美特征。在无数游历于水墨与油彩之间的艺术家中，他是成功地使二者冲撞并化合的艺术家之一。作为一个对东西方两种文化都有深刻体悟的艺术家，他能巧妙地实现东西文化的融汇与杂交，进而发挥东方的文化优势。因此，他的绘画不同于西方的抽象艺术。他主要从情景中获得意象，用情景交融的方式传达东方的审美意境。众所周知，目前各种抽象绘画大体可以分成赵无极式的山水抽象、吴冠中式的林木抽象、刘国松式的天宇抽象、缪鹏飞式人物抽象四大类。张肇达的抽象绘画显然有别于上述四类。它是“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而获得的一种“天地抽象”。张肇达绘画中那些绚丽的色彩和光影交织成超自然的空间，如同茫茫大地上飘过的云雾，又像是遥遥天宇中投射的光影，表现了他超越现实的诗意理想。这种理想是他内心的风景，也是生活在污浊的现实里的人们所渴望的美好境界。
　　美国艺术评论家阿尔森•波里布尼曾经对抽象绘画的功能作了很恰当的阐释：“寻找一个混沌世界的真谛，真正地领悟这个世界，并赋予它秩序感。”张肇达的绘画很大程度上是对天地混沌境界的超越性领悟和个性化寻找。这也正如康定斯基所谓的“是从自然整体……寻找到一个对于他最合适的表达形式，这就是‘无物象’的表达方式。”这种“无物象的表达”是康定斯基反复强调的“内心的音响”。人们能从中倾听到灵魂的声音。如此，他的情怀得以在自然天籁中袒露，他的灵慧得以在宇宙混沌中顿悟。所以，康定斯基认为：“抽象的绘画比有物象的更广阔、更自由，更富内容。”应该说，张肇达已经找到了自己绘画的语汇和方式。这是他在东西文化的两相对比中，对东方文化的倾斜。因而，他的语汇和方式具有很强的东方性。
　　进一步说，是诗意的栖居和率性的行走，带给张肇达天马行空的丰富想象和历久弥新的创作才情，也促使他孜孜不倦地耕耘于艺术的沃土，将东方的灵髓与西方的技艺相互映衬，从而成就了一位殿堂级的、富有强烈东方情怀的时装设计大师。我们也不难发现，他那桀骜不羁的外表、温文尔雅的性情和睥睨俗世的言语透露出他对天地的敬畏、对艺术的执着、对求索的渴求，以及对突破的喜悦。这是一种情怀，包含着他对东方艺术能再次挺立于世界之巅的希冀。
　　因此，我们也可以宽泛地说，他那些以“西双版纳”、“江南”、“西藏”、“黄河”为主题的高级时装设计就像布匹上的泼墨泼彩，是他的自我独白、是理想世界的艺术表现、是民族情感的共同体验。
　　四、混合媒材
　　时装是流动的画作，绘画是凝固的服装。时装与绘画在张肇达的艺术园地上之所以能得以互动与融合，是因为他能巧妙地调合各种视觉元素，让它们融入到自己的血液之中，使它们生发出一种超越寻常的审美特质。如此植入心灵、融入血液的艺术元素，怎能不让他的设计或画作焕发出勃勃生机呢？这堪称是一种跨领域、无边界、超媒介的会通或神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种类的杂交、艺术思想的联姻、艺术媒材的混合。而这种“神通”的最为实在的表现即是媒材的混合。
　　众所周知，多媒体化已经成了当下人们拓展艺术道路的时髦方式。媒介材料的综合运用可以带给艺术意想不到的审美效果。
　　在绘画中，张肇达试图打破水墨写意画的藩篱的最佳缺口无疑是色彩。他在进行“西双版纳”、“江南”、“西藏”、“黄河”等主题时装设计过程中对于色彩的游刃有余和信手组织，大大地强化了他肆无忌惮的“泼彩技能”。他曾经所拥有的能挥洒自如的“泼墨本领”也被油墨油彩“点亮”。绘画应该从时装设计中妙悟到一些道理；设计也应该从绘画创作中领略到一些特技。国外就有不少时装设计师像马克•雅可布、约翰•加利亚诺、伊夫•圣•洛朗等等都曾对绘画艺术作过切实的探索和深入的研究，并从绘画艺术中汲取营养和寻找灵感。在我国，张肇达可以说是将绘画艺术演绎到极致的时装设计师之一。在他看来，“绘画是我在服装之外的另一种关于生命和信仰的表达方式。服装和绘画没有严格区分，人们把它们作为不同的艺术形式，而在我这里它们仅是两种载体而已。这两种载体本身具有共同点，我只是用这两种方法去完成内心的表达。”目前，许多国际设计师的艺术灵感就来源于古老、神秘的东方书画艺术。写意的牡丹、苍劲的汉字、古朴的青瓷纹路都被他们运用到了服饰设计中。可以说，中华书画艺术是中国时装设计师挺进国际时尚舞台的捷径。张肇达显然在时装设计和绘画创作两者之间都尝到了甜头。他从水墨向油彩的倾斜，无不关联着他对时装五彩缤纷的色彩和光影的领悟。他近期以混合媒介材料所进行的浓墨重彩式的绘画探索，正如他那争奇斗艳的时装一样，诉说着大自然绚烂的色彩。
　　从张肇达的时装设计中可以明显地看到绘画、雕塑、建筑的影响。很大程度上，他是拿服装作画——试图用一种很随意的泼墨泼彩方式在时装上作画。相比时装的廓形、物料的构成，在服装上作画要比常规意义上的绘画更难以把握。他将这些艺术成分打散、拆开，变成一个个散件，通过叠加手法过滤出点、线、面，还有色彩、肌理、符号。他打破了时装上点、线和面的固定关系，用无数面的叠加来代替点和线的支撑模式，并承载了整件衣服的骨架。
　　他还有不少时装设计是从绘画试验所获得的偶然效果中得到启发的。一些时装上那种神奇的油烟感觉，就是他把衣服放进印刷厂的青蓝色的油墨或柠檬黄的油彩里进行搅拌所获得的效果。这样弄出来的特殊效果，让人看到了西藏很奇妙的色彩和很斑驳的感觉，也让人看到了艺术很前卫也很经典的元素。它们仿佛是西藏的图腾、历史和人文。而且，这些时装又像他的一些非正常绘画一样也不是正常裁出来的。他说：“我追求一种无形，我从另一种中国文化里面找到无形就是有形。整个在创作里面，你会发现这个衣服的结构是很丰富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刀两刀这样割下来的感觉。整个衣服里面看不到正常做衣服的这种形。因为所有形都没法儿表达西藏这种神秘、丰富的感觉。”人们的确难以想象张肇达设计的时装都经历过曲折的旅程和艰苦的探索。传统工艺手法和现代科技手法都为他所用。漂染、烫金、压皱、水洗、再压皱、再水洗……甚至喷漆等等在他手里都曾产生过神奇的功用。这些时装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空间、特定的哲思、特定的情境……共同完成一个个特定的结果,成就了浩瀚的“黄河”、秀丽的“江南”、神奇的“西藏”和美丽的“西双版纳”。
　　张肇达或者马克•张，作为一个人名的代码，可谓光芒四射。我们对他所作出的审美观察只不过是一孔之见、一得之愚。在21世纪时光隧道的起始几年里，他的声望越来越高。2001年被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聘请为兼职教授；2004年任亚洲时尚联合会中国委员会主席团主席，并当选“2004年度最佳国际男装设计师”；2005年获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颁发的第九届“最佳女装设计师奖”，并获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颁发第九届“金顶奖”；200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官方媒体《中国文化报》、《文化月刊》和国际时尚名流会组委会荣誉授予“华人时尚文化大使”。张肇达对这些头衔和赞誉都很淡然。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十多年来恪守的一个习惯：每天都要花半个到一个小时与自己对话，列出许多问题来跟自己很真情地展开讨论。在这种独特的对话与讨论中，他思考着艺术的人生，遥望着高远的目标……
　　颖于悟，敏于思，勤于行。
　　他像一个悟道者，也像一个思想家，更像是一个旅行家——一个坦然迈向未知的行者。
　　作为一个真正的行者，没有终点只有开始。
　　张肇达又上路了。
　　（滕小松：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学博士，中国雕塑专业委员会学术委员，中国《雕塑》杂志编委，湖南省雕塑艺术委员会主任，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研究生导师。）

滕小松（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学博士）